《蒹葭蓉澜》精彩片段
此次剿匪,颇为戏谑,哨探来报只是一股绿林山匪,搅扰了临洮支县,司马腾几番搜敌索战不得,分兵屯于支县,主力前出梭子坳扎下营寨,不料支县被劫,折损几许,敌寇行军周旋是如此诡道,不似散兵游勇,顾及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,羌胡与鲜卑,素来觊觎中土。
临近之地常有胡人纵兵掳掠事发,地方县尉垒壁清野,乡绅亦招募了民团,寻常胡匪是一伍三骑,来去小叨扰,相安算作已有十数载,今番来看,似有大举南下,委以试探虚实之意。
司马腾只得暂且罢兵,回甘州议事,再行定夺。
许绮蓉一想到这厮,心中便恨,给马儿喂食,捶了一记马蹄髈,驼在马背上的姚焓隹颠了颠,翻身坐直,讲:“你莫要惊吓了马。”
我往马槽里舀了一瓢水,又抱一捆草料在一旁,指一指干杂役的那群苦力,问他:“那些人哪里来的?”
“基本都是流刑囚犯,充军在营内专事苦差的。”姚焓隹从马背跃下,解下腰间羊皮水囊,对嘴喝一口,横臂擦拭一下,转而递给许绮蓉,“喝点水吧。”
营内兵勇是歪七八倒的。
正值三伏天,晌午燥热,焦灼的气息几近要将人剖开,由内而外地炙烤。
许绮蓉唇皮皲裂,她舔舐一遍唇,接过去便仰头猛灌,也不讲究,末了,再掸一掸囊底,吮吸壶嘴衔下的几滴。
“谢了,小兄弟,你怎会有意参军呢?”
姚焓隹阖上囊盖,十六七岁的模样,一张稚嫩的小脸蛋本就长得俏逸,许是窒闷,添了几分绯红,愈加玲珑,他一脸不解,说话的声音极其软糯:“那不然呢,我没那么高尚,混一口饭吃,不至于挨打就成。”
“你以前常挨打?”
他点一点头,说:“别人看我小,常欺负,我在青楼替花魁掌灯,只因捡了地上的碎花,被员外公子的几名护院追着打,亏我习过武,又护住要害,挨得住那三拳两脚的,夜里涂点金疮便好,不然早已命丧。”
许绮蓉顿生怜悯,又觉好奇,道:“你懂武术?”
“可不!”他很认真地回答,往后退两步,气运丹田,耍了一套军体拳,“怎么样?”
许绮蓉当场石化,片刻之后,竖起大拇指:“真虎将也。”
姚焓隹扶一把木桩,借力悬坐于槽侧上,说:“唤我焓隹,亦或是蕴才便是,可问娘子姓名否?”
“许绮蓉,绮丽的绮,草花头的蓉。”
他复又跳下,捡了一块碎瓦,拿炭石锐利的一角划拉几笔,尽管潦草,看得出是她的姓名,许绮蓉不免诧异,于她而言,古人识字不多,能读写二百字者,更为寥寥,军营皆为莽夫,不计帐内那一二位权谋术士,屈指可数。
有一说,百无一用是书生,文人自相轻贱,贻误战事。
焓隹看出她的疑虑,笑说:“我爱读文章,父亲曾从私塾邀了一名年岁已到花甲的老先生为我授课,略知一二事,只是后来家境衰败,不得已谋生。”
许绮蓉抚一抚他脑袋,焓隹身形一晃,躲避,说:“我已是大人,汝不知男儿头,不可摸,女人肩不可搭吗?”
“人小鬼大,你倒是会训人。”